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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意味着什么

骆振心

近日，美联储四位前主席沃尔克、格林斯潘、伯南克、耶伦联合发表署名文章，向公众呼吁保持美联储的独立性，强调美联储不受制于短期的政治压力影响，必须独立行动，服务于经济的最大利益。美国总统特朗普随即公开批评了美联储量化紧缩政策，要求美联储更大幅、更快下调利率。特朗普政府与美联储的矛盾由来已久，随着美国大选逐渐临近，美联储与特朗普政府之间的政策分歧加大，双方的矛盾更加尖锐，美联储是否还能坚守其“独立性”，成为了世界关注的焦点。

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是维护美元成为“世界货币”的重要基础。世界货币具有外汇储备、计价货币、交换媒介三大职能，成为“世界货币”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币值保持稳定，如果一种货币的币值贬值太快，或者波动太大，都难以履行世界货币的三大职能。美国拥有当今世界最深、最大、最完备的金融市场，这是美元承担起“世界货币”必不可少的硬件，同样，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确保了美元的币值稳定，保持了世界对美元的信心，是美元承担起“世界货币”不可或缺的软件，这两者在美元发挥“世界货币”的作用中是相辅相成的，缺一不可。美元的“世界货币”地位使得美联储很大程度上扮演了“超级央行”的角色，美联储成为全球货币政策的主导者，美联储的政策成为世界各国央行的风向标，美国也在通过美元的全球扩张而获得了好处。

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是确保其货币政策“正确性”的重要前提。独立的美联储可以确保货币政策不为政治集团利益所绑架，着眼经济的长远发展来实施正确的政策，而不是在短期内刺激经济来迎合选民。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有着三个方面的重要支撑。一是理论信念。货币主义对货币数量与经济增长的长期关系研究得出结论，货币只是一层面纱，货币扩张对经济长期增长没有太大作用，只会导致物价上涨。这一理论获得了比较广泛的共识。二是机制保障。美联储理事会作为美联储的最高决策机构，美国《联邦储备法案》规定包括美联储主席、副主席在内的7名理事会成员由总统提名，参议院批准。每一名理事的任期是14年，各理事成员任期错开，间隔两年。由于理事的任期与总统任期不同，每任总统只能就空缺的理事提名，这一定程度上可以制约总统干预的权力。三是良好传统。美联储第十二任主席沃尔克上台后，面对两位数的通胀率，坚持货币紧缩，多次拒绝里根总统关于放松货币政策的要求，治愈了长期困扰的通胀问题。格林斯潘任期内也延续了这一传统，没有迎合老布什竞选连任的需要而下调利率。美联储顶住政治压力实施其认为正确的政策为美联储赢得了声誉，公众也意识到美联储独立对经济长期增长的好处。特朗普政府上台后，美联储理事会成员辞职和空缺人数增加，使得特朗普在其任期内有权力提名5名委员，这意味着其有超乎以往的权力来重塑美联储，把政府的政策意志强加给美联储，美联储面临丧失“独立性”的境地。

如果美联储的“独立性”丧失，其对世界金融体系的影响将是深远的。一是全球货币竞争的局面将加剧。目前，在全球外汇储备资产中，美元资产的份额占到60%左右，大大低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70%以上的水平。

同时，日元、欧元等货币的比重在不断提高。可以预计，一旦美联储丧失“独立性”，美元很容易陷入通货膨胀的局面，这将会导致各国的外汇储备更多地采用日元、欧元、英镑等货币，美元一家独大的局面将会撼动，全球货币竞争的局面将会加剧。二是世界金融市场短期内将会出现振动。美联储的使命主要有两个：一个是维持金融系统稳定；另一个是维持物价和经济稳定。在民众的意识中，央行的“独立性”通常被视为稳定经济体系的一个关键因素，一旦央行丧失独立性，金融市场将会作出反映，已有无数事例证明了这一点。去年，土耳其央行按总统要求下调利率，土耳其里拉兑美元汇率下跌近30%，主要是出于对土耳其央行独立性的担忧。前不久的美联储降息，道琼斯市场大跌，市场没有迎来预想的掌声和积极反应。一旦美联储丧失“独立性”，社会公众对金融市场的担忧将会加剧，信心不足将会导致世界金融市场不可避免地出现振动。

三是全球货币政策的协调将更加困难。目前，各国货币政策协调是国际货币金融体系面临的重要问题，在既有的框架下，主要国家的央行不受政治的影响，在防止竞争性贬值等方面达成了共识和建立了相应的机制。一旦美联储这个“超级央行”丧失独立性，被政治利益绑架，政治团体为竞选需要诉之于货币政策，由于全球大国的政府换届时间比较集中，各国货币政策的协调将预计更加困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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